晚潮｜一树樱花一树春

潮新闻客户端 桑洛

后院的那株樱花又开了。它开得那样急，仿佛昨天还是光秃秃的枝桠，今晨推窗，便见一树粉白扑面而来。它像是急性子，“唰”的一声，便全“爆”开了。这株土生土长的樱花，性子也像极了江南的春雨，来得快，去得也快。花开时轰轰烈烈，像是要把积蓄了一冬的气力都使出来；花落时却又悄无声息，只一夜春风，便零落成泥。

这株樱花是会结“果”的。江南人管这果子叫“杏珠”，名字里带着几分乡土的憨厚，小巧而可爱，像极了江南小家碧玉的模样。未熟时青涩酸牙，熟透了却甜得醉人。记得小时候，外公家也有一株，长在一口池塘边上，每到杏珠将熟未熟之际，外公总要张起一张细网，像给待嫁的姑娘披上盖头。那时我总笑他小气，如今想来，那网罩住的何止是几颗果子，更是一个老人对孙辈的疼爱。

如今我的樱花树下，再不见那张细网。杏珠熟了，任由鸟儿啄食。有时清晨推开窗，能看见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，叽叽喳喳地争食，倒比那满树的果子更添几分生气，让我有立马拿起相机的冲动。马兰头在树下长得茂盛，绿油油的一片，衬得落下的花瓣愈发洁白。这些野菜与樱花，一个在上，一个在下，倒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，各自安好。

樱花的花期短得让人心疼。开得最盛的那几日，我总舍不得出门。搬一把竹椅坐在树下，看阳光透过花瓣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风起时，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，像是下着一场温柔的雪。这时的院子格外安静，连马兰头的叶子都停止了摇曳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聆听花瓣落地的声音。

花谢后，樱花树便沉寂下来。它不再张扬，只是默默地抽枝长叶，为来年的绽放积蓄力量。有时我会想，这株樱花多像一位智者，懂得在适当的时候绽放，也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收敛。它的生命节奏快得惊人，却又恰到好处地契合着江南的节气。

杏珠成熟的时候，我偶尔会摘几颗尝尝。味道还是记忆中的清甜，只是少了外公那张细网的守护，多了几分自然的野趣。鸟儿们依然在枝头欢快地啄食，马兰头依然在树下安静地生长。这株樱花，连同它周围的一切，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诉说着生命的真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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